【邕兰/兰陵王妃】殊途（下）

高长恭没想到他还有醒来的时候。

眼前篝火通明，烤得身上暖洋洋的，火边横着根长竹竿，上面挂着他打湿的衣物。

宇文邕坐在火堆前，悠闲地烤着鱼。

“你不杀我？”

高长恭盯着宇文邕，满脸惊诧困惑，好像完全不信宇文邕会错过这大好机会。

宇文邕觉得心口上像被蜜蜂蜇了一下，又酸又涩，还有几分无奈无力。

“我从不曾真的要杀你，我是诚心诚意想招揽你。”

“你知道不可能。”

这理由太牵强，他仍固执地盯着宇文邕。

许是篝火柔化了眼中事物，以致于高长恭的目光隔着篝火探过来时，竟让宇文邕感到一种缠绵与迤逦。

宇文邕心弦一颤，嘴唇翕动，欲语还休，终道：

“我不杀你是为了清锁。若我此时乘虚而入，清锁定会恨我。我会在战场上光明正大地打败你。“

“……小怜爱的是你。”

高长恭垂眸，静默道。

不，无论是端木怜还是元清锁，爱的一直都是你高长恭。

宇文邕把烤好的鱼递过去，高长恭有些怔，迟疑着还是接过，正想道谢，眼光瞥到宇文邕脖子上的血痕。

“……抱歉。”

“划了下而已。”

宇文邕不甚在意，用棍子掏了掏火堆，火光亮了三分，映得他望过来的眼神也格外明亮，“你呢，为何不杀我？”

因为我不屑于恩将仇报。

因为我没机会下手。

因为我怕小怜伤心。

话到嘴边，可看着宇文邕投过来的平静的目光时，又觉得好像哪个理由都不对。

高长恭默然低头吃鱼。

宇文邕也收回目光。

鱼烤得很好，火候恰当外焦里嫩，做的人手艺非常熟练。

“可惜没有肉蔻作料。”

宇文邕忽然自言自语的道，闻言对面高长恭却是一愣。

“你怎知我爱肉蔻调味？”

除了身边亲近之人，甚少人知道他吃烧烤极爱肉蔻之味，只因常年身在军营，生活自不比王府精细，有米有水足矣。

宇文邕深深看他一眼：“你真记不得了？”

“记得什么？”

原来这么些年，只有他一个人还记着。

宇文邕心底窜起一团火，倏地起身拂袖离开：“没什么！”

留下高长恭瞪圆一双桃花眼，不知宇文邕怎的突然发起脾气来。

“莫名其妙！”

吃饱喝足，休歇够了，衣衫也早被烘干。

宇文邕穿回他的外袍，上面还残留着高长恭的体温。弯了嘴角。

“我高长恭今日欠你一份人情，来日定会加倍偿还。”

高长恭郑重道，宇文邕仍在他脸上找到一分不甘不愿，似乎被国家大敌兼情敌帮助是件十分丢脸的事。

宇文邕觉得他别扭的小表情还蛮可爱的。

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宇文邕在心底吐槽自己，对方明明脸臭到不行，他还觉得千般万般好。

“千万别告诉小怜我受了伤，就说军营临时有事我不得已要赶回去，下次再向她道歉。”

高长恭想了想，补充道：“告诉小怜，让她暂时住在这边，过一阵子我便接她回去。我向她保证。”

宇文邕皱眉：“你别回去了。”

高长恭翻身上马，根本不理会。

宇文邕拽着马缰：“你在骗清锁，也在骗你自己。你在朝廷处境困难，否则也不会三番两次拒绝清锁，一直不让她回她自己的国家。你知道你这一去，祸福难定。“

高长恭被戳中心事，面露踌躇，终还是一把拽回缰绳，望着前方目光坚定：“我高长恭戎马一生，问心无愧，即使皇帝对我有猜忌，甚至派人刺杀，我也要回去问个清楚明白。”

拽回缰绳时宇文邕挂在腰间的玉佩突然掉落，他看着碎作两半的玉佩，心里升起极不好的预感。

他霸道地道：“寡人不准你走！”

高长恭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实在比春风还要骄傲：“只怕你现在奈何不了我。”

确实如此，论才智他自信与高长恭不相上下，可说到武力，高长恭若称第二，就没人敢当第一。

宇文邕悔不当初：“寡人就该趁你昏迷把你关进大牢。”

高长恭见他眉间真诚不似作假，纳闷问道：“你为何这么在意我死活？我若真死了，对你大周岂不是件普天同庆的大好事？”

宇文邕拾起摔坏的玉佩，一边道：“你还记得七年前来我大周寻找红樱雀时遇到的少年吗？”

高长恭想了想，点点头：“你就是那个骗我东西在相府，结果害我被周兵发现逼得跳水的小孩？”

原来当时你跟个落汤鸡似的是被一个小孩骗的……

“不。”宇文邕的眼神有点死，“我是那个被你胁迫不得不陪你翻山越岭地找红缨雀，最后被你卸磨杀驴一脚踢下河的少年。”

“………”

宇文邕凉飕飕地看着他道：“人生处处有相逢，是吧？“

高长恭突然福至心灵：“难道你接近小怜就是为了报复我？”

“………”

高长恭见宇文邕绷着脸不说话，以为他默认了，气得他叠叠警告威胁。

小怜，又是小怜。

宇文邕听得火冒三丈，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抓住高长恭衣襟，再往下一拽，仰头吻了上去。

他吻得又急又猛，像要把所有糟心事都抛在脑后，不管不顾只求放纵这一回。

“宇文邕，你什么意思！”

高长恭挣了好几次终于挣脱，瞪着宇文邕又惊又怒又疑又恼，简直混乱极了。

他气得不行，也不管端木怜还在宇文邕手上，抬掌就要朝他劈去。

岂知宇文邕抢得先机，一手用力拍在马屁股上，一边道：“你若想知道我什么意思，就下回自己来问！”

“宇文邕！你个卑鄙小人！”

马匹吃痛登时载着高长恭狂奔起来，宇文邕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舍不得挪眼。

就好像稍微不小心，眼里的人便会就此消失一样。

“高长恭，你我七年前的旧账还没结，可别作个落跑逃兵。”

“我等着你活着回来亲自问我。”

只是五日后，得到的却是齐国兰陵王意欲谋反，当场被赐死的消息。

元清锁为此大病一场，哭喊着不相信人死了，多番要回齐国找他，但因齐国全国戒严始终不得入，最后在兰陵王死后两个月忧思过度郁郁而终。

在元清锁去世后三个月，兰陵王被赐死的半年后，宇文邕亲自督军，挥兵齐国，历时仅一个月，大获全胜。

至此，世上再无大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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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强行BE，但历史上兰陵王就因猜忌被齐王一杯毒酒赐死，几年后宇文邕灭了齐国，这就是爱【大雾】

其实还是可以撸个HE的后续，等以后再说罢，先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