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亮/镇魂街】寄生于你的痛痒03

曹焱兵带着他回到他们的家，他们诞生的地方，曹玄亮的眼里依旧一片虚缈，但在曹焱兵牵着他到灵槐树下，那两块挂在一起的木牌后，他能透过交叠的皮肤感受到曹玄亮从心脏传递到指尖的血液终于安定下来。

“曹焱兵是我，曹玄亮是你。”

曹焱兵指着木牌对他说，他期待着曹玄亮如当年的自己那样询问为什么要挂在一起，然而曹玄亮无动于衷，他的话如同北方的雨水一样稀少，伶仃站那，睫毛都不带颤一下，透出一种麻木不仁的漫不经心，这令曹焱兵感到一点苦闷与尴尬，他挠了挠脸，干巴巴地自己把话续下去。

“因为我们是兄弟啊……”

晚饭是曹焱兵做的，当真是削皮如剔骨、炒菜似劈柴，大抵他全身上下里里外外连皮带肉剐下来的零星几两温柔都搁他哥身上了。曹焱兵一菜板的奇形怪状还没切完，旁边水叫开了，他丢掉菜刀就去揭盖，被烫得摔了锅盖，举着火辣辣的手指边叫边跳，将先前维持的从容稳重赔个干净。

许褚在一边悄悄捂住脸，主公想在少主面前露一手的计划怕是泡汤了。

曹焱兵还在哇哇叫，突然手指被握住，他呆呆地由曹玄亮拉着他的手贴到冷凉的耳垂上，感到指尖的温度很快降了下去。

过了小半会儿，曹玄亮拉开他的手低头看了看，指腹烫红已褪散大半，他松开手看向曹焱兵，后者仍一脸怔忪地望定他，他疑惑地歪了歪头，语调一如他的表情岿然不动，“还疼？”

“……哦，不、不疼了。”

曹焱兵收回渺思，默默垂眉一笑。又见曹玄亮关小了火，捡起地上锅盖走向洗碗槽，一边向他吩咐，“我来炒菜，你去煮饭，——会煮饭吗？”

“会会会！你教过我的！”曹焱兵点头如捣蒜，就差没拍胸脯保证，他屁颠颠跑到米缸边，揭开盖子抓起米瓢时才意识到忘了拿装米的器皿，又哒哒哒折回去取。曹玄亮系着围裙正在给曹焱兵改刀，听着背后三响六呼，觉得此人太能折腾，也不知长这么大是谁惯的。

一顿并不算丰盛的晚饭在二人合作下圆满完工，曹焱兵给他和曹玄亮添了满满一碗饭，还给曹玄亮那碗压了又压，曹玄亮看都看饱了，借口让曹焱兵拿汤匙的时候换了回来，年轻的曹焱兵一无所知，许褚装作一无所知，吃到一半才后知后觉，然而为时已晚，曹焱兵舍不得也没胆子质问当事人，只好拿许褚撒气。

许褚巨冤。

洗碗的事自然是曹焱兵一手承包了，他没阻止曹玄亮收拾桌子，两人在一个狭小空间里一起忙碌的情景让他有种回到过去的美好错觉，就好像以前每当他烫伤时曹玄亮也会把他的手指放在他自己的耳垂上降温一样。

入夜时分二人同榻而眠，尽管家里有两张床，曹焱兵打着怕鬼的幌子硬是爬上了曹玄亮的床，老脸不红大气不喘。被窝里立即混杂了陌生而温热气息，曹焱兵看出曹玄亮的焦躁，他怕把人吓回罗刹街，但又舍不得离开，于是尝试着握住曹玄亮的食指，扁着嘴巴望着他，眸光水淋淋的一片，蔫儿巴秃又委屈兮兮地说，哥哥，我怕。

曹玄亮莫名的被这一声哥哥喊得又心软了，焦躁感从食指随着血液到心脏逐渐减轻。曹焱兵顺坡上驴一下下轻抚着他的背，看曹玄亮困倦地眨了眨眼最后阖上，呼吸轻而绵长。他小心翼翼的把人拢到眼前，额头抵着额头，衣发牵连，吐息交缠，黑暗里宛如两只互相取暖的小动物。

“哥哥，这辈子，换我来守护你……”

困意连绵而来的时候，他依然松松垮垮环着曹玄亮的腰，揽定了绝不撒手。

他知道，这一次，等待他的不再是无边的黑暗。